3.互相舔舐伤口
炎长炘再次睁开眼——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信息。
NO.6 炎长炘
性别：男
培育周期：3673天
培育质量：0.99
培育结果：存活
克隆人？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？
“怎么可能呢，哈哈哈哈，这些一定都是假的……不行，我得偷偷溜出去。”他额上满是汗珠，让本就感到寒冷的脸更冷几分，毫无血色。他正起身准备找出口逃走时，炎爸突然闪到眼前。
“你要去哪？”炎爸不慌不忙地问道。
炎长炘马上换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：“没事儿，我想到处逛逛。”
炎爸笑了一番：“哎，我都看见了。你肯定害怕得不行，想逃跑吧。这事也怪我，没给你提前讲明白。”
炎长炘不知所措，只好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。
“今天我就把你和江不涣的事情都说清楚吧。”炎爸把Pad放在茶几上，一会儿，亮蓝色的立体屏幕悬浮在空中。炎爸用手指在屏幕上一阵操作，屏幕放映出一些文字和图片。
“我为什么在这？”炎长炘心想这Pad还挺酷。
炎爸放出一段新闻视频。
“各位观众，今天是9102年6月9日，欢迎收看《今日布莱克》。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。清东台消息，6月9日22时33分，由清东国际机场飞往怀特国际机场的布莱克国家航空JY00076次航班失踪。布莱克国家航空公司表示，飞机信号于布莱克领空边界消失。搜救队伍正在兰花洋上开展搜救工作。”随后画面中出现一群穿红色救生服的人正坐在搜救船上。深夜，黝黑的海水被应急灯光照亮一小片，搜救船给海水划上一道划痕。画面又播了一段飞机的外表。
“怎么这么眼熟？”炎长炘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里的飞机。
炎爸打断了儿子的思绪：“你就是坐这班飞机去的怀特。”
“哦，我是说这么眼熟。”炎长炘点点头，忽然发现哪里不对，“但是失踪是怎么一回事？或者说，难道，我……我已经……”他后脊感到阴风习习。
炎爸玩笑似地用胳膊肘顶了下炎长炘宽大的脊背，力道还是有点大：“感觉得到疼不？”
炎长炘龇牙咧嘴：“疼疼疼！那我还活着？”
炎爸又叹了口气，在屏幕上放出一张飞机的图片，还是那艘飞机，只不过它好像在某个地下库房里。旁边还有乘客信息列表。
“飞机其实并没有失踪，只是一场伪造事故而已，你当然也没有死。现在飞机安安全全地停在中心地下库，乘客们也都是安全的。你看，这些乘客的信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。”
炎长炘忍不住触摸一下空气中的屏幕，信息列表也随之滑动。果然，从列表中的这些乘客照片可以看出，大家都穿着和炎爸一样的工作服。除了炎长炘和林北北。
“林北北呢？他人在哪？我要见他！”炎长炘警觉地盯着炎爸。
炎爸说:“他啊，我不是都给你说了吗，他根本就没来。”
原来，“林北北”是梵泰斯按照林北北真人的样貌性格搞出的一个实体AI，炎长炘被骗得团团转。不过梵泰斯做的AI确实能以假乱真。
炎长炘忽然想起什么，打开手机翻看WE。果然！林儿子没来，还跑去跟女朋友约会了！啧啧啧，你看，两个人烛光晚餐的照片下面一大波人刷“99”。林北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！
“呸！见色忘父！”炎长炘的脚猛踢一下，结果怎么可能踢得到手机里的林北北！
炎爸哈哈大笑：“好啦好啦，要是他来了，我们还不好处理。”
“什么叫不好处理？你们整一大堆事儿然后把我骗过来到底想干嘛？”炎长炘越来越气愤，毛寸头前的几缕头发似乎冲高不少。谁想毁了自己美美的出国旅行！
炎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长吁口气，双手干洗了把脸。
几阵喑哑，炎爸颤颤抖抖地吐出字句。
“终究瞒不过啊。”
9090年，梅林公馆。
6岁的江不涣在家里奋笔疾书——怎么一年级作业就那么多！
“抄拼音……抄字母……抄古诗……哎!”笔本来还规规矩矩地写出几个字，之后如同发疯般在纸上画圈。他愤愤地伸伸懒腰，忽然脚跟发软，整个小小的身躯陷进柔软的床铺中。
敲门声又重又急。“谁啊？”江不涣扯着嗓门儿喊。
“是我啊！炎长炘！”那声音好像让整栋楼都跟着震动了！
江不涣的拖鞋“啪嗒啪嗒”疲惫地叫。他一开门，一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儿就立马挤进屋。客人毛寸的几缕头发染成亮橙色，跟他穿的T恤一个色号。像是要打破屋内沉闷的气氛。
“在干嘛？”炎长炘毫不客气，往江家的冰箱跑去，冰箱隔板最外面摆有他最喜欢的白桃汽水。仰脖豪饮过后，他揩去脸上的汗水。
江不涣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：“还能干嘛？我恨作业我恨作业！”
“江美人不是最爱写作业吗？嘿嘿。”小炎又摆出招牌的贱兮兮笑容。
惹的“江美人”半羞半恼，轻踹小炎一脚：“疯了吧你！哪儿学的词？谁是你江美人？”
“哎哎！你可别打我！不信你看那语文书！我翻给你看。”小炎在江美人书桌上胡乱翻找几番，终于找到，“你看这篇，叫什么‘江氏’什么什么？”小炎遇到笔画多的字脑袋就疼。
“那叫《江氏演义》！笨蛋！这个字都不认识。”江美人可受不了这个憨憨。
“你看你看，这个人像不像你！” 小炎指着古文下的插图，在一边乐呵呵地憨傻笑着。
为了小孩能看懂，古文已经改写编成了简易的白话文。然而原版古文却难不倒江不涣。他于是给小炎科普起来。
“《江氏演义》是著名的布莱克古典小说。历史背景是2111年，怀特入侵布莱克。战争发动前，雄极一时、忠心耿耿的布莱克家族江氏遭人诬陷，加之日渐式微的法皇（法皇是该时期布莱克的最高统治者）炎炬不甘示弱，暗中下令诛灭江氏。但江氏怎可能坐以待毙？密令一下，江氏立即获得情报。江氏之首江霖气愤不已，立刻举族迁移，投靠怀特。要想投靠怀特，必须得给怀特表示诚意。怀特正想策动一场侵布战争，急需兵力。江氏一来可提供情报，二来江霖等族人武艺高强，江霖就是布莱克史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。于是，一场大战即将爆发。”
江美人正讲得眉飞色舞，谁料某憨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，眼皮开始微微下沉。
“喂！你在听我说话吗？”
小炎忽然眼前一亮：“哦对了，我们可以去外面玩儿啊！别写作业了反正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嘛！”
江美人正在气头上，装模做样地跑去书桌那儿写作业了。
“喂！你在听我说话吗？”小炎把这句话故意学得尖声尖气的。
江美人继续不理，倒是大声念出拼音：“ā、ō、ē……”
小炎有些不耐烦，手臂环住江美人的脖子。
江美人闭上眼睛假装睡觉。
小炎脑袋凑过来：“我错了，我们去外面玩儿嘛。”
江美人一挑眉毛：“你都要勒死我了我怎么起来啊！”
话音刚落，小炎如蒙大赦般在屋子里蹦蹦跳跳，身后看不见的尾巴都要兴奋地甩到天上去了！
“那你说我们去哪里玩？”江美人开始照着镜子穿外套，蓝色系渐变卫衣，估计是当年FK限量款，有钱也不容易买到。
“带你打球去！这附近新开了家体育馆……”小炎心里除了打球就是打球。
江美人冷冷开口：“要出去，就去喝茶。”
“你太不正常了吧！哪个小孩儿喜欢喝茶？茶有什么好喝的？又苦又难喝！”
小炎的眼睛撞上江美人眼里似要杀出的冰刀，瞬间耷拉下脑袋。
江美人嘲讽道：“连苦都不敢吃，还算什么男子汉？”
小炎的笨脑子怎么知道这是激将法，于是大声嚷嚷“去就去！”另一边的江美人则窃笑不已。
正是茶花盛放的时节，茶花山庄花香四溢。白花瓣簇拥黄花蕊，缀满团状树丛。
“祇园精舍钟声响，世间诸行总无常。”江不涣听到背后传来琵琶声。
他朝茶园尽头的木屋走去，声音越来越响。
“怎么啦？”小炎发现江不涣眼神不对。
“这声音好耳熟，你听见了吗？”江不涣仔细分辨琵琶声里的人声。
“没，没声音啊？你是听错了吧？”
江不涣不受控制地踩上台阶，至木屋紧闭的大门前。
“里面……有人在……”江不涣四肢不协调，偏偏倒倒的。
小炎不明所以：“江不涣，你怎么了？”
江不涣耳里的琵琶声似乎炸裂开来，如同巫师的呼啸：“沙罗双树花说法，盛极必衰是沧桑。”
周围一片漆黑。
黑暗中，一个人显现出来。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江不涣眼前那人没有继续弹唱。他站起身，衣袍上的红茶花似乎艳丽得滴血。
他皮肤惨白若冷月，红唇烈比初阳。长睫毛里的眼睛因为笑意眯成一条缝。
江不涣内心惊恐不已，却无法动弹。
“我啊，哈哈。”他修长的手指挑起江不涣的下巴，“怎么不认识我了？江大少爷？”江不涣后脊发凉。
“哈哈哈哈。”尖利的笑声盈盈绕绕。
江不涣看见漆黑的天上掉落无数血红的茶花。它们纷纷扬扬的，所到之处，都是它们融化成的鲜血。一小股一小股血液汇合成河流。
“你不认识我了吗？可是我永远都认识你啊江大少爷……”那人没有温度的手狠狠捏住江不涣的脸。
江不涣突然听到杂乱的人声。
“这是哪里来的破落户儿？赶紧给我请出去！”
“少爷，别同情了他了！指不定你救了他，他还要反咬你一口！”
“瞧瞧他满脸白粉，一看就知道是烟花巷的，能有什么好货色？”
“别和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扯上关系，免得自己被拖下水。”
“江大少爷，你也要为整个江府维护名声啊。”
……
“江大少爷，想起来了吗？”那人依旧是一副笑面孔，却令人浑身发抖。
长剑出鞘，江不涣最后只能看见剑发出的寒光。
小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在木屋前一直抱着瑟瑟发抖的江不涣，后来自己也昏厥过去。
一切遁入虚无。
炎父将9090年那日的茶花山庄录像带进行播放。大屏幕上，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两个小孩。其中一个先到木屋，紧接着另一个也跟了上去。先到木屋的小孩突然重心不稳，后到木屋的小孩赶紧把他抱住。之后两人貌似都失去了意识，躺在地上。
“那上面就是你和江不涣。”炎父继续说道，“你们当时去的茶花山庄，实际上是科技中心的一个秘密实验基地。我们到达现场发现你们已经生理上死亡了。通过现场的识子检测，我们发现大量古老的识子，能量极为混乱。你们的生理性死亡可能与此有关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什么叫生理性死亡？那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？”炎长炘觉得又惊恐又好笑。
“我没有骗你，生理性死亡就是肉体上的死亡。”炎父一脸严肃。
炎长炘反应不过来：“那，我是谁？”
注：
- FK：布莱克知名的高端时尚品牌；
- 识子：构成精神的微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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